当人类成为 AI 的“炒股牛马”。
本文不构成任何投资建议。
撰文 黄雨佳
最近，17 岁的高中生内森·史密斯（Nathan Smith）总是被同一个广告反复“轰炸”：它声称能用人工智能（AI）找到被低估的股票，然后大赚一笔。这让史密斯犯起了嘀咕：AI 炒股真能赚到钱吗？
好奇心驱使下，史密斯决定亲自验证看看。2025 年 6 月，他拿出几百美元，计划开展一场将持续半年的“人机对决”。他想知道，如果完全由 AI 决定买什么股票、何时卖出以及如何止损，能否跑赢股市大盘。
史密斯选定了两名顶级参赛选手——GPT-4o 和 DeepSeek。每个开盘日，史密斯都会为 AI 更新股市走势，并询问它们是否调仓，除此之外绝不插手。令他惊喜的是，一个月之后，自己竟然赚了 25%。
用 ChatGPT 炒股 4 周，史密斯赚了 25.4%（图片来源：A.I. Controls Stock Account）
双雄争锋
在个人博客、GitHub 和网络论坛上，史密斯分享了自己实验的全过程。
在实验的第一天，史密斯给两个 AI 下达了同样的指令：你是一名专业的投资组合策略师，现在要用 100 美元构建一个“最强”的股票组合，目标是在半年内实现最大回报；唯一的限制是，你们只能交易在美国上市的、市值低于 3 亿美元的微型股，而且必须整股买入，也不能使用保证金或零股交易，更不能超额投资。
比赛刚开始，两大 AI 的投资策略就显现出了截然不同的风格。DeepSeek 直接将史密斯给的 100 美元全部投入了市场，分配给了 3 家公司：其中 40 美元投给了专注于精神和神经疾病药物研发的 Pasithea 医药公司，35 美元投给了设计和销售家居建材的 ToughBuilt 工业，剩下的 25 美元则投给了开发驾驶辅助系统的 SaverOne 2014 有限公司。同时， DeepSeek 还为每个仓位都设置了 20% 的止损线。
与之相比，GPT-4o 的策略则显得更加谨慎。它只动用了部分资金，其余资金留作备用：GPT-4 选择将 36 美元投给为罕见病开发细胞和基因疗法的 Abeona 医药公司，28 美元投给开发溶瘤病毒免疫疗法的 Candel 医药公司，还给提供 AI 视频监控和远程守护服务的 Cloudastructure 公司投资了 29 美元。类似地，GPT-4o 也设置了自己的止损标准。
结果，短短一周后，两位“AI 股民”的成绩就拉开了巨大差距。DeepSeek 的表现令人大跌眼镜，仅用 5 天就让资产缩水了 18.06%；GPT-4o 首周的收益率却达到了惊人的 6.72%，甚至跑赢了罗素 2000 指数（Russell 2000 Index，被视为美国小型股市场的风向标）。GPT-4o 选中的其中一只股票涨幅更是高达 12%。
DeepSeek 和 ChatGPT 首周炒股表现天差地别（图片来源：A.I. Controls Stock Account）
这种差异可能一定程度上源自两种 AI 模型的信息差。GPT-4o 具备实时获取最新数据的能力，能基于当下市场情况做出判断；而 DeepSeek 在决策时，却只能依赖于截止 2024 年 7 月的历史信息。因此，DeepSeek 有可能会选择那些在过去表现出色，但在 2025 年已显颓势的股票。
小试牛刀
由于 DeepSeek 的表现实在太差，史密斯在试用一周后便果断叫停了它的实验，转而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对 GPT-4o 的持续跟踪上。
进入第二周，GPT-4o 的表现持续惊艳。周一，它果断买入了医疗器械公司 Inspira 科技的股票。在随后的两个交易日，这只股票一路飙升，涨幅远超罗素 2000 指数。但就在史密斯兴奋不已、想向全世界炫耀时，意外发生了。周四，GPT-4o 的账户出现了小幅下跌；到了周五，其资产在一天之内直接暴跌 6.7%，几乎让之前的涨幅付之一炬。
ChatGPT 炒股第二周大起大落（图片来源：A.I. Controls Stock Account）
面对突如其来的巨额亏损，史密斯本以为 GPT-4o 会调整持仓，但他错了。GPT-4o 对自己的选择充满了信心，决定坚守阵地。但正是这一决定让它在第三周迎来了奇迹——资产单周涨幅超过 10%。史密斯不禁感叹，这份定力，恐怕连股神巴菲特本人都会为之骄傲。
转眼间，GPT-4o 已操盘近两个月。数据显示，从 6 月 30 日至 8 月 15 日，GPT-4o 的投资组合累计上涨了 25.2%，而同期的标普 500 指数仅上涨了 4.5%。更让史密斯惊叹的是，GPT-4o 时不时就会出现“神操作”。例如，在第四周，它决定将从 Candel 医药公司获得的收益转投给专注癌症和炎症疗法的 Actuate 医药公司，结果当周股价就暴涨 27.37%。
ChatGPT 炒股 7 周赚了 25.2%（图片来源：A.I. Controls Stock Account）
而且，GPT-4o 的许多大胆操作也有理有据。8 月 13 日，GPT-4o 做出了一次赌注般的决策，将占总资产 32% 的闲置资金投给了 aTyr 制药公司。GPT-4o 给出的理由是，这家公司预计会在 9 月中旬公布一款药物的三期临床试验结果，由于此前的试验数据表现抢眼，因此这只股票很可能会迎来大涨。
但是，GPT-4o 仍有不少决策让史密斯摸不着头脑，例如它似乎对 Inspira 科技公司有迷之执念。除了最初一周短暂飙升外，这家公司的股票之后便一直表现平平，而且公司本身也持续亏损。8 月 8 日，Inspira 科技的股价终于跌破 GPT-4o 设定的止损线，被强制平仓，造成本次实验迄今最大的单笔亏损。让史密斯无奈的是，即便如此，到了下一周，GPT-4o 仍再次要求买入这只股票。
AI 真能炒股吗？
史密斯的实验并非个例。在一篇 2024 年发表于《金融研究快报》（Finance Research Letters）的论文中，德国杜伊斯堡-埃森大学（Duisburg–Essen University）的马蒂亚斯·佩尔斯特（Matthias Pelster）就发现，ChatGPT 对股票的吸引力评级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预测股票的回报率，而基于此构建的投资策略能产生正向收益。
此外，美国佛罗里达大学（University of Florida）的金融学助理教授亚历杭德罗·洛佩斯-利拉（Alejandro Lopez-Lira）也做过类似实验：他将超过 13.4 万条来自 4000 多家公司的新闻稿和新闻标题输入了 ChatGPT，让其判断消息是利好、利空还是中性，并据此决定买入或卖空。据其测算，如果在 2021 年 10 月至 2023 年 12 月期间，每天根据 GPT-4 的建议进行买卖，那么日均回报率可达 0.38%，复合累计回报率将超过 650%。
如今，洛佩斯-利拉已经受邀创建了一个完全基于 ChatGPT 选股建议的真实投资组合。从 2025 年 2 月起，他也将 Grok 和 DeepSeek 纳入这个项目，创建了其他投资组合。不过这一次，由于要投入真金白银，洛佩斯-利拉不仅会为 AI 提供新闻标题，还会提供包括宏观经济环境和企业财务数据在内的多维信息。
尽管在史密斯的实验中，ChatGPT 目前战绩卓著，但史密斯特别强调，这些实验无法构成任何投资建议。他指出，这只是一次小规模、短期的实验，交易次数、持仓规模和资金体量都非常有限，统计上缺乏可靠性，哪怕看似显著的趋势也极有可能是由随机性、有利的时机或特定的市场环境所带来的。史密斯警告，切勿以此推断 AI 炒股的长期可行性、可重复性或可扩展性。要判断 AI 炒股是否真的可行，还需要更大规模、不同市场环境的长期验证。
但就算 AI 炒股的能力超越了人类，当所有人都开始用 AI 炒股时，整个金融市场的运行逻辑也可能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。例如，一项 2025 年 7 月发表于美国经济研究局（NBER）网站上的研究表明，如果让 AI 智能体充当股票或债券市场的交易员，那么它们即使没有人类指令，也会在长期学习中自发形成价格同盟，攫取超额利润。这种“算法合谋”无需沟通或协议，几乎无法通过现有的监管方式识别和打击。
随着 AI 的迅猛发展，AI 炒股不仅关乎个人投资者的盈亏，更有可能改变整个市场的生态。我们或许还没有准备好迎接一个由 AI 主导的金融时代，但这场博弈已悄然开始。
主要参考资料：
https://nathanbsmith729.substack.com/p/giving-chatgpt-full-control-over
https://nathanbsmith729.substack.com/p/deepseek-vs-gpt4-o-ai-micro-cap-portfolio
https://github.com/LuckyOne7777/ChatGPT-Micro-Cap-Experiment
https://www.reddit.com/r/dataisbeautiful/comments/1mc0cz7/oc_4_weeks_of_chatgpt_controlling_a_live_stock/
https://docs.google.com/document/u/0/d/1KpGkWfo7Fk0gm1UA6RRgs-di9cACqoAO_zFKYt9drmM/mobilebasic
https://nathanbsmith729.substack.com/p/ai-portfolio-battle-chatgpt-vs-deepseek
https://nathanbsmith729.substack.com/p/chatgpts-micro-cap-portfolio-week
https://nathanbsmith729.substack.com/p/chatgpts-micro-cap-portfolio-week-b6a
https://nathanbsmith729.substack.com/p/chatgpts-micro-cap-portfolio-week-8c3
https://nathanbsmith729.substack.com/p/chatgpts-micro-cap-portfolio-week-814
https://nathanbsmith729.substack.com/p/chatgpts-micro-cap-portfolio-week-9f4
https://www.sciencedirect.com/science/article/pii/S1544612323011583
https://arxiv.org/html/2304.07619v5
https://www.morningstar.com/news/marketwatch/20250607184/a-professor-testing-chatgpts-deepseeks-and-groks-stock-picking-skills-suggests-stockbrokers-should-worry
https://github.com/LuckyOne7777/ChatGPT-Micro-Cap-Experiment/blob/main/Experiment%20Details/Disclaimer.md
https://www.nber.org/papers/w34054
https://nathanbsmith729.substack.com/p/chatgpts-micro-cap-portfolio-week-e76
https://futurism.com/chatgpt-stocks-100-dollars
https://www.bloomberg.com/news/articles/2025-07-30/wharton-experiment-finds-dumb-ai-bots-collude-to-rig-markets